作者 奧藍
內蒙古邊境荒漠戈壁，夏日暴曬、冬日極寒，植物難成活。生活在這里的牧民，日常生活中買菜太遠，動輒上百公里；種菜又不會，只能吃土豆和咸菜……在中蒙邊境江岸蘇木，這樣生活的牧民戍邊戶有290多戶。如今，他們當中已經有人實現了足不出戶的“蔬菜自足”，以肉、土豆、咸菜為主的飲食結構正在逐漸改變。
2月下旬，江岸蘇木最低氣溫在-20℃徘徊，沿路仍見大片積雪，邊民樊福平家的溫室菜棚一片綠意盎然。去年11月建棚至今，香菜、西蘭花已經吃了好幾茬，這幾天西紅柿也紅了。“天天都能吃一道拌涼菜，鎮上菜場賣的都沒我家的新鮮有味。”
江岸蘇木地處內蒙古自治區烏蘭察布市四子王旗，是距離北京最近的邊境地區，也是典型的荒漠化、高緯度、高海拔戈壁地區，蔬菜種植難和吃菜難問題此前一直未得到全面解決。
2024年，烏蘭察布市科學技術事業發展中心二級推廣研究員、九三學社社員關慧明帶領團隊來到這里，嘗試為邊民建設溫室菜棚，已在當地約30戶邊民家成功搭建。
圖為江岸蘇木戍邊戶家中的菜棚。奧藍 攝
高科技、低成本是菜棚的特色：種子和秧苗從哪來，關慧明所在的烏蘭察布市冷涼蔬菜院士工作站提供；菜棚土壤怎么制作，當地沙土摻羊糞；冬日天寒地凍如何保溫，大棉褥子做“窗簾”，羊糞鋪墊當“褥子”，自動鼓風機也安排上；8級大風怎么扛，加厚透明塑料布做天窗；如何節約用水，使用膠皮管等自制滴灌裝備；牧民轉場數日不在，如何保證菜棚環境，研發自動感應通風系統……
“不是最尖端的科技，而是更符合牧區生活特征的科技手段，好多都是就地取材。”關慧明告訴記者，團隊每年要在這里扎根百余天，“不僅改進菜棚，還要手把手教牧民種菜。”
圖為牧民正在為記者展示自家蔬菜。奧藍 攝
“以前不是不愛吃(菜)，是吃不上；也不是不愛種(菜)，是種不好。”邊民李向陽去年4月蓋起菜棚。過去50年總吃羊肉、土豆和面條的他，如今最愛涮火鍋。“我家種了十好幾種菜，菠菜、莜麥菜以前幾乎不吃，如今每天不斷頓。”
最近正值接羔季，也是牧民們一年中最忙的時候。李向陽每天抽出半小時打理菜棚，澆水、除草、觀察長勢。他告訴記者，種菜帶給他不同于養羊的成就感。“你哄地皮，地皮就哄你。我改變不了自然環境，但能改變自己的生活。”
“菜棚是我的小‘烏托邦’。這里滿眼都是綠，空氣濕潤清新，心情很不一樣。”戈壁灘上滿眼都是黃土地，綠色稀有且珍貴，為此，樊福平的媳婦董建梅剛開始種出的菜都舍不得吃，忍不住就想去看幾眼。“夏天放羊或者巡邊時，要能揣兩個西紅柿，想著都高興。”
“牧民走幾十公里相互觀摩，互相贈送新鮮菜，紛紛要求建小棚。”關慧明告訴記者，牧民之間的交往交流也明顯更多更頻繁了。“科技改變生活，豐富的不僅是物質需求，還有精神。我聽說，已經有牧民想在菜棚里種花了。”
圖為菜棚外部形狀。孫凱文 攝
日前，在關慧明科技團隊試點成功的基礎上，由九三學社內蒙古區委、烏蘭察布市委統戰部、四子王旗人民政府三方共建的“九地合作‘蔬香行動’”也已啟動，旨在繼續幫助牧民戍邊戶建設菜棚，并傳授蔬菜種植技術。未來，該模式還計劃逐步推廣至內蒙古全區邊境地區。
2025年，關慧明依舊會很忙。他給自己定了好幾個小目標：將菜棚覆蓋戶數提升到290余戶；在當地建立能滿足百余戶需求的育苗基地；多培養幾個邊民種植專家……
“邊民蔬菜自給的前提和基礎，是當地水電路網等基礎建設逐漸完備。”關慧明在田間地頭搞科研數十年，他告訴記者，要想真正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并不容易，需要整個社會的配合和部門間的協作，“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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