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月23日的勝選演講中，英國保守黨新黨首、新一任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提醒聽眾們：

“競選活動已經結束了，大家還記得我們的競選口號嗎?搞定脫歐、團結國家、擊敗科爾賓、振興不列顛，這就是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布魯塞爾已經向鮑里斯·約翰遜禮貌地表達了祝賀，然而對于這位新首相的工作計劃，人們有理由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歐盟高級官員在聲明中直言不諱地重申了此前確立的紅線，敦促鮑里斯·約翰遜尊重其前任特雷莎·梅通過兩年艱苦談判達成的脫歐協議。然而鮑里斯·約翰遜在競選過程中曾聲稱特雷莎·梅的脫歐協議已經“死亡”。

這位新首相可以隨意向保守黨或英國民眾承諾他們愿意聽的任何事情，然而他目前面臨的嚴峻現實在于，布魯塞爾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談判對手。在脫歐問題上，布魯塞爾不會給鮑里斯·約翰遜任何可乘之機。

在歐洲大陸，人們從最初就有一個很嚴重的擔憂，那就是布魯塞爾可能在英國脫歐問題上太過軟弱和仁慈，這樣做的代價就是從此將為所有歐盟國家制造一個危險的先例，其他歐盟國家也可能會模仿英國的做法去摘歐盟的桃子——享有權利卻不履行義務。很顯然，英國的那些脫歐派人士都指望著歐盟展現軟弱和仁慈的一面，他們希望借英國脫歐使歐盟遭到分裂。

然而令很多觀察家感到意外和欣喜的是，歐盟在與英國的整個脫歐談判過程中立場非常堅定，在與特雷莎·梅的談判團隊達成協議之后尤其如此。布魯塞爾將很快與新首相鮑里斯·約翰遜展開接觸，并把特雷莎·梅未盡的脫歐工作繼續下去。

對于歐盟國家來說，共同向鮑里斯·約翰遜表達出一種禮貌、明確的態度將是明智的選擇。布魯塞爾可不是英國競選的集會場所。歐盟政治家對鮑里斯·約翰遜在通過脫歐議題走上英國權力巔峰過程中所展現出的狡猾和號召力毫不欣賞。

剛剛當選的歐盟委員會主席、來自德國的烏爾蘇拉·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已于11月1日接替了其前任讓-克洛德·容克(Jean-Claude Juncker)的工作。就在鮑里斯·約翰遜勝選前夕，馮德萊恩對巴黎進行了首次正式訪問，她與法國總統馬克龍站在一起的合影為法德友誼提供了一個象征，它標志著一個團結的歐洲的“發動機”正在健康運轉。

馬克龍表示，他希望能盡快與英國新首相鮑里斯·約翰遜見面，這其實是一種禮貌而委婉的表示，畢竟在英國脫歐公投之后，人們花了3年的時間還未能就英國脫歐達成共識。而馮德萊恩也表示，“有挑戰性的工作還在前面等著我們”。

歐盟委員會當選主席馮德萊恩與法國總統馬克龍進行會面(圖/IC photo)

歐盟委員會副主席弗朗士·蒂莫曼斯(Frans Timmermans)則表示：“約翰遜一直在賭，他花了很長時間觀察局勢，以決定自己該贊成還是該反對脫歐，如今他的立場已經公開，我想歐盟的立場也是非常明確的。英國已經與歐盟達成了協議，歐盟將遵守所達成的協議”。

歐盟英國脫歐事務首席談判代表米歇爾·巴尼耶(Michel Barnier)希望能與鮑里斯·約翰遜就“脫歐協議的實施”(the ratification of the withdrawal agreement)展開建設性工作。這里“實施”(ratification)是個關鍵詞，重新開始談判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目前不存在任何內容是需要重新談判的，鮑里斯·約翰遜也沒有提出新的內容。歐洲人也都很好奇，在掌握權力之后，為了打破脫歐僵局，他到底會提出一份怎樣的計劃呢?鮑里斯·約翰遜唯一的原則就是沒有原則，所以發生任何情況都是有可能的。

鮑里斯·約翰遜強勢的性格、糟糕的名聲和強硬的態度是他在競爭對手面前的優勢，其實他的腦子里沒有什么過人的東西。而歐盟委員會副主席弗朗士·蒂莫曼斯(Frans Timmermans)曾指出，鮑里斯·約翰遜的“性格、態度”對實際事務的處理并無影響，歐盟的談判立場也不會受其干擾。

其實，鮑里斯·約翰遜的獨特風格在他擔任英國外交大臣時就已經廣為外界所知，甚至當時有人戲稱他為布魯塞爾的“恐怖片大師”。

鮑里斯·約翰遜曾多次就拒絕向歐盟支付390億英鎊“分手費”發出威脅，然而他做出這些表態并沒有什么意義。他必須解決愛爾蘭和英國北愛地區之間的“硬邊界”問題，否則脫歐將功虧一簣。截至目前，人們并沒有拿出任何明確的解決方案，這個“戈耳迪之結”還無人能夠解開。

這條邊界要么就像今天愛爾蘭和英國北愛地區之間的邊界那樣完全開放，要么就像歐盟國家與非歐盟國家之間的邊境那樣是完全封閉的，任何過境行為都必須受到審查。

特蕾莎·梅提出的所謂的“邊境保障措施”(backstop)其實是個權宜之計。該措施主張，為避免在歐盟成員國愛爾蘭和英國北愛地區之間出現“硬邊界”，應將硬邊界移至愛爾蘭島和蘇格蘭之間的愛爾蘭海一線。鮑里斯·約翰遜政府所倚重的北愛民主統一黨就對這一措施十分反對，因為它并不是最終解決方案，北愛民主統一黨擔心這一臨時方案的實施會長期化。這一方案的確能保障愛爾蘭和英國北愛地區之間的邊界完全開放，但是卻在北愛爾蘭和英國其他地區之間筑起了一道歐盟永久性邊境線。

英國與愛爾蘭邊境線(圖/谷歌地圖)

在另一方面，歐盟必須確保永久性邊界的存在，這樣人員和貨物才能以受控的方式進出歐盟。在這里我要說明一下，其實這個“硬邊界”問題早在脫歐伊始就存在了。鮑里斯·約翰遜等主張脫歐的人本該在脫歐公投時就向英國公眾解釋將如何解決這一問題。然而目前這個問題還是無解，整個脫歐被這件事擋住了去路。

如果鮑里斯·約翰遜無法解決北愛“硬邊界”問題，那么他就必敗無疑，因為屆時他將無法兌現“絕不施行邊境保障措施”、“硬脫歐可能性極小”、“10月31日無論如何都會脫歐”等等承諾。他在英國議會里微弱的席位優勢也不允許他有任何失敗的可能。沒人希望在愛爾蘭島上出現一道“硬邊界”，沒人希望脫歐談判無休無止，也沒人希望看到硬脫歐真地成為現實。

那些民粹主義者經常在十分復雜的問題上給出太過簡單的解決方案，選民們又太愿意相信他們給出的解決方案。然而，這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鮑里斯·約翰遜在7月21日之前從未表示自己有任何真正的解決方案。然而就在幾天前他說，如果人類在50年前能登陸月球，那么一定存在某種技術可以解決“硬邊界”的問題。他認為英國最需要的就是美國在上世紀60年代展現出的那種“我們一定能行”的精神。

鮑里斯·約翰遜不是個務實的人，他拿不出任何實實在在的東西。在布魯塞爾，沒人質疑鮑里斯·約翰遜擁有強烈的“我們一定能行”氣質，事實上，他的這種氣質有些過猶不及了。

只有時間能告訴我們他是能像阿波羅登月計劃那樣取得成功，還是像特雷莎·梅那樣以失敗收場。

關鍵詞： 布魯塞爾，首相